模擬TRPG日誌(模組:莫索里哀的聖職者)

寫於 2021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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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島是一個謊言,我們所在的地方與其說是『海岸』不如說是『懸崖』。所以沒有船能夠從這裡出去。海伯神父便是從這個懸崖摔下去的。我目睹過他血肉模糊的慘狀。我無法想象他在此之前忍耐了怎樣的痛楚。」

「老師,您不也……?」

「我的都是不值一提的事,與其說是贖罪不如說是試圖寬慰自己。…抱歉,小L,對你說了些沉重的話。」

「老師您終於願意叫我的小名了。」

我並不在意稱呼,只不過模仿他人的樣子安慰老師。有時我感到與老師這樣散步的時機可能永遠也不會再有了。苦難的含義,我至今也無法理解,基督所受到的苦難與弗西斯所受到的苦難究竟能否算作同一回事?我曾問過老師,那個時候我年齡還很小,剛被老師收留。老師帶我去愛波利亞港,挪亞號剛被改造爲博物館,裡面有著似乎永遠也不會散去的油漆味道。一切都是新的,與昨天我們所見到的似乎與時間和諧相處過的博物館截然不同。那個時候老師沒有回答,我也沒有再去追問,因爲我並不好奇這個問題。我只是覺得想到了一個也許能夠難住老師的問題,感到得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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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間從來不去上鎖,所有人都可以不敲門便直接進來,所有人都可以敲個不停,直到我拖著身體去開門。這是我對自己的苦修。我強迫自己忍耐這種隨時會被揭發的感覺。

海伯造了一艘巨輪,然後被釘在了十字架上。海島是個謊言,我們所在的地方與其說是海岸不如說是懸崖。海伯,筆誤,應該叫他弗西斯,是要將這裡所有的居民全都送進從時間誕生不久便流淌裡的洪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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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見習的學生提出要去通天塔的地下參觀,他們說是我的學生,但沒有被放行,於是我只好領他們去。 作爲司鐸有時我需要去通天塔辦一些事情,當升降梯出問題的時候,我不得不一點一點地上樓梯。我感到有些奇怪,以往的見習生也有不少去通天塔的,但從未遭到過守衛的阻礙。一共三個人,L、D和Z。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們三個全都知道了我的過去。但不可思議的是,L卻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昨天甚至與我一起去了海邊。我記不得當時做了什麼,醒來的時候同時見到了現在的L和幼年,還有弗西斯和海伯。所有的人都成對出現,然而並不對稱。我於是全都招了。

到了通天塔我才意識到有些異常。最近的神經有些遲鈍。我必須設法維持知覺的敏感。他們告訴我此行是要去最底層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升降梯上了。他們是擔心我臨陣脫逃嗎。他們知道了我的一切,就連弗西斯的事也是。

弗西斯依舊被釘在那裡,一副早已習慣了痛苦的鎮定表情。第一次見這幅樣子的海伯的時候,我差點用衣袋裡的匕首將他另一隻眼也挖下來。好在我及時鎮定下來:匕首捅進了我的肋下。他們沒有讓弗西斯死去,即便他已經足夠痛苦,他們也不願就此停下。他時不時看向我,我一如既往地躲避著他的眼神。後來他們將他從十字架上放下來,Z抱著他,然後我們離開了這裡。弗西斯告訴我們所剩的天數,我們必須整理好行李然後上船。

弗西斯會像海伯一樣向他們顯示神蹟,建立威懾,在我們所有人都成爲海盜的日子裡(再度)成爲我們的神。我曾提出留在島上和莫索裡哀島一起毀滅,弗西斯暗示我,距離解脫之日還爲時太早。於是我回去收拾行李,去海伯的舊居取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順利地將那些瓶瓶罐罐安穩地裝進行李箱裡,我的手儘管總是顫抖不已但總歸沒有將它們打破。希望它們在船上安然無恙,直到抵達陸地。我不知道他帶領島民到達應許之地定居下來以後會怎樣,也許正如他所說,他會將體內的凝滯塊送給L。我曾以爲L憎恨著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只不過不願意用語言將對我的憎恨固定下來,因爲這是她僅有的容身之地。後來我發現她和弗西斯很親近。我們後來有過三個人一同在甲板上散步的經歷。

最初是我和弗西斯兩個人,我問他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他說他想去散步。於是我推著他的輪椅,儘量不讓自己摔倒。這艘船停泊在愛波利亞港的時候曾被改造成過紀念館,裡面有他被釘十字架時的錄像,幾乎所有島上的居民都見過,認出他的面孔並不奇怪。但我不想打擾他的興致。即便被認出來也沒有關係。他不同於海伯,海伯留下的照片只有一張,很早以前就已經被銷燬了。此外沒有他的任何畫像,我也不允許別人爲他塑像或者畫像。沒有人能夠僅僅依賴記憶再現出海伯的面孔,我能夠認出弗西斯純屬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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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有習慣痛苦。不,你已經有些依賴它了。那是你所熟悉的細密而清醒的感覺。

(弗西斯將帶著空洞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掌心向上,看了它們一眼,又將目光重新投向海面。)

那些孩子都在好奇我能否感覺到疼痛。我不知道怎樣回答:我已經習慣它了。

如果你想留下什麼永恆的紀念,可以在我的身體上刻下一道痕跡,目前還有幾塊空地,也許未來它們都密密麻麻地刻上不同的痕跡,彼此重疊無法分辨。如果我永生,那麼它就會成爲永恆的留念。你是否也想要永生不死?

生命的存在形式。我想到Z。所有的傀儡當中,我一直假裝他是獨立於我而存在的。爲此我不惜說一些愚蠢的謊言,目的是讓他揭穿我,就好像他真的和我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我們生活在船上,從一艘船轉移到了另一艘船。你是不是好奇爲什麼莫索裡哀島的所有人都願意跟我們走?與你那時一樣。抱歉,說了些殘酷的話。連上帝也沒有走此捷徑,彌安,你很早就意識到我們是在做什麼了吧。」

「我當時以爲您要將我們全都淹死在海里,或者說洪水裡。」

「不是懸崖嗎?」

「當海盜的這些年您也學會了這種輕浮的玩笑。」

「等到我將他們帶去應許之地以後,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做,是直接死掉還是換個名字活下去?」

「您現在的名字是什麼?」

「一個不太容易發音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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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西斯與Z的輕鬆閒聊

「過去有時我會講些可笑的謊話,目的是讓你來揭穿我。有時我們會一起辯論,就像一個人玩撲克牌。」

「他們都在問你如今能否感覺到疼痛。我也有想要問你的問題。你還能夠感覺到寂寞嗎?」

「你的提問很不真誠。」

「你也只會對我說這麼過分的話。」

「你也學會開玩笑了。」

「我只不過在念你給我的臺本。」

「……我們是同一個人。現在我已經放棄否定這一點了。」

「你剛纔說,過去你會對我講些可笑的謊話。看來它已經成爲了你的習慣。」

(一截沉默。Z模仿弗西斯也用手指捏了捏左眼,黑暗中他看不清對方具體的動作,於是手指不是捏在眼皮上而是直接掐在了眼球上。這是弗西斯在海上做過的爲數不多的成功實驗之一:就像反語,Z的這些能夠明顯覺察出其不自然之處的模仿行爲,反而會讓別人認爲他是個興趣使然地扮演傀儡的孩子。弗西斯對此向Z道過歉,然後收到了Z的嘲諷。對話過程流暢且自然。)

「那麼你能看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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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一想到我所做過的事,我便感到不安,就連上帝也沒有走此捷徑。除了你以外我無人可以告解。」

「他們永遠也無法意識到這一切的不自然之處。紀念館一被拆除,所有人就跟著弗西斯一起去當了海盜。」

「你終於會講俏皮話了。」

「我們非要這樣對話不可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我們還要在創世的洪水裡漂流足夠長的時間。」

「和許多年前一樣,在愛波利亞港的紀念館裡看過錄像帶的人永遠也不會把坐在輪椅上、兩個手掌各有一個空洞的你與弗西斯聯繫起來。它和『海伯』一樣早已變成空蕩蕩的地址。」

「你第一次使用這麼模糊的表達,如果是在過去,你會說,我用心理暗示術讓所有人忽略了不連貫之處。」

「因爲你總是需要變化來說服你,畢竟所有的藥片都被你拋進了海里。我便是從那些小藥片當中誕生的。」

「準確地說,是成形的你。很久以前你便擁有了模糊的輪廓。」

「那個是你,不是我。」

「(笑)」

「我設下了陷阱,然後你掉了進去。你的遊戲可以一直玩到我們全都沉進海底。」

「我想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問題了:我在十字架上釘了十年,你所說的寂寞對我來說已經遙遠到需要去懷念了。我可以一個人玩撲克牌很多年也不會感到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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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L與弗西斯的對話

「您說您並非全知全能,……那麼,您無法做到的事情是什麼?」

「我無法做到的事情有很多,我也無法預知全部的未來。比如,我預知不出明天彩票的中獎號碼與倒黴號碼。」

「您也知道船上的彩票?」

「我還拜託彌安去買過,隨手放在桌子上的紙條第二天早上便不見了,我行動不便也就沒有去找。之後在公告牌上我發現自己遇到了那個不幸的號碼。」

「看來是老師替您藏起來了。」

(Z本想問弗西斯醫藥箱的事,但不知道如何開始這個話題。於是閒聊以閒聊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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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情節:或許可以歸進後日談。)

海因在船艙撿到了自殘後昏厥的彌安,然後抱着他去敲小L的門。(他是通過搖骰子做出決定的:另一個選項是去敲阿妮絲的門。)然後小L向他道謝。小L掀開老師的衣服檢查傷勢,然後蓋回去。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後終於下訂決心將老師搖醒。彌安醒來感到很尷尬,整理好衣服致歉然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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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安會去阿妮絲那裡要止痛藥片,然後半夜把盒子放在弗西斯輪椅旁邊。弗西斯蓋毯子坐着睡覺。醒來發現這盒子,弗西斯一眼就猜中是跛腳聖誕老人送的。

調查員會把彌安也帶去通天塔:老師別怕裡有升降梯。

沒起名字的ho2是這些人當中惟一一個靠譜的。沒有ho2整個島就只能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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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是不是想要將過去一筆勾銷?可是比起父母,我更愛老師。」

一些更加清晰的念頭出現。我永遠也不會將它們說出口,即便是這個時候。我知道如果是在小說裏,我會抱住老師,撫摸他的傷口。但是我不會。

如果老師知道我對父母的死無動於衷,他會是什麼反應?我不想對老師感到失望,如果他像所有普通人一樣覺得我是個異類,那麼我一定會失望到憎恨他。所以我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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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和Siri吵架的弗西斯

「我是你的傀儡,從來都沒有個人的意志。但如果你想讓我假扮爲一個有獨立意志的人,那麼我樂意奉陪。」

弗西斯:和這傢伙吵還不如和siri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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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小L:她一直想摸老師的身體但不敢碰。老師是朝夕相處的人,太恥了。從通天塔偷回(?)弗西斯以後她就去摸弗西斯的傷口,想象彌安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有時也會將手從肋下伸進弗西斯的體內去觸碰凝滯塊,將它整個託在手中,體驗隨時可以取走石塊殺死弗西斯的感覺。(Remark:她真的不認識夜神月。)

上船以後的彌安老師日常會問pc們報告寫了嗎。pc們回覆說一字未動的時候他也不會生氣,只會笑著說不用感到抱歉,只要記得寫就可以了。其實他知道他永遠也收不上報告,只是面對pc們的時候沒話找話避免尷尬。

彌安知道L愛他,但無法忍受被L愛著。做愛的時候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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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通過節食維持單薄的發育不良少女的外形,成年以後胸脯依舊扁平,她憎恨女性的豐滿感,認爲那是人類不潔的東西。在她眼裏老師是極爲潔淨的人。弗西斯同樣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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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有升降梯。彌安你這都不去見海伯。你和隔壁……。給活人掃墓。你和隔壁有何區別?…………好吧。隔壁至少,知道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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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憎恨阿妮絲,不僅僅因爲她總在傷害老師。我在聖心慈佑院的時候是也是由她照顧的。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我聽到她的聲音就頭痛到想吐。和老師住在一起以後我便終於得以躲開她。她總愛說我發育不良,說女孩子不可以這麼瘦。剛和老師住在一起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便需要控制飲食,身體無可避免地發胖了。我憎恨那副軀體,它表面附着著一層油脂。我甚至躲著老師,不想讓老師見到我。老師似乎誤會了什麼。我用了半年恢復到過去潔淨的形態,我所滿意的、被許多人說面黃肌瘦很難看的體形。那時候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貼近老師,以很近的距離注視着他有些鼓起的雙眼,他的眼底佈滿血絲,眼圈經常是紅的,黑眼圈和眼袋都很明顯。年齡小一些的時候我經常偷襲老師,從後面抱住他的腰。他一直在用苦修帶,有時站不穩,我們一起摔倒了。那個時候我只是感到很有趣,沒有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我很懷念無可顧慮的那個時候。後來我意識到那樣會嚇到老師,老師被嚇到的時候會很痛苦,但他不會怪罪我,也不會對我生氣。

我曾偷偷調查過老師的過去,那一次是老師第一次對我有些生氣,我本以爲他會將我趕出他的房間,告訴我必須敲門,可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垂著頭,過了一會兒便輕輕抓住我的手臂向我道歉。我意識到他在哭。老師經常哭。多數時候我是見不到的。小時候我對撞見正在哭泣的老師感到開心,就像收集到卡片一樣,後來老師越來越擅長於躲,畢竟我沒辦法打開他廁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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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安偷偷去見海伯。

第一次見到剛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弗西斯的時候彌安還沒有將傷口遮蓋住的習慣。被海伯發現了。彌安感到無處可逃:「真想用隨身帶著的小刀把他的另一隻眼也挖下來。」